我一直觉得,中国家庭教育孩子要准备两手材料:一套是智者的思想;另一套呢,就是流氓的思想。
理解“流氓的思想”很重要,原因在于:首先,现实生活里遇到流氓的概率比较大;其次,流氓有他的逻辑,不懂要吃亏。
流氓的逻辑,在郭德纲弟子打人的事件里表现的比较充分。我试着概括如下:首先,流氓崇拜“力”,不是“理”。别墅占了公共绿地,其他业主不满,他调侃说是“几个穷人组成的业主委员会”,这仗的是财力;记者上门调查,弟子报以老拳,这靠的是武力;事情被曝光,却说弟子“打得对”,骂电视台下三烂,这体现的是德云社在北京的权力。因为崇尚“力”,所以遇到纠纷,流氓文化总归也是遵循“一物降一物”的原则,比照着力量大小来决定:如果你弱小,他就牛皮哄哄骑你头上;如果你比他强大,他看到你就跟孙子一样。因为流氓能理解,而且只能理解这套东西。跟他说孔子怎么说,老子怎么说,白搭。他听不进去。
评论郭德纲和他弟子的行为是流氓文化,倒不是说我骂人。不管郭德纲承认与否,他刚出道的时候,媒体(包括我自己)都是欣赏他的才能的。但这两天发生的事,我觉得只是让大江南北的媒体和观众寒心。你可以说我敏感,但是并不是说一定要等拳头落到自己头上了,你才能辨出一个人是不是流氓。郭德纲曾在很多场合讲述过他的人生经历,艰苦不说,还常被圈里的人挤兑。但现在看来,他终究没有跳出挤兑过他的文化,相反的,他继承了这套东西。过去,他被人欺;如今,他富了,腕大了,徒弟多了,他就欺负人。在他的世界里,仍只有“弱肉强食”这一种逻辑。
这种逻辑怪么,我认为不怪。我们中国人是经验主义的信徒,郭德纲的那套逻辑,过去对天津卫的闲人有效,后来对北京城的痞子有效,对老板有效,对同行也有效。所以,他觉得,没有道理对小记者无效吧?况且,事到如今,真还没看出来失灵:占绿地,业主们“没一个站出来”;记者来了,八卦连环掌扇过去;打人的,鞠个躬算完了,一边记者举个石膏胳膊像个小丑;回头还编成段子,说记者是“浪催的”,是“妓女”,底下的看客们居然一个个乐不可支……
说到这,有读者会问,难道就没办法对付“流氓”了。我想其实不然。比谁的爪牙锋利,那是丛林社会的原则。 “流氓文化”在当今的社会是不是真的无敌,就看我们的社会到底是不是真文明,有没有公共力量给予制衡。至少,就舆论来说,我们媒体就不该停止追问:
第一、你郭德纲到底有没有侵占公共绿地?记者来调查,被巴掌扇跑了。好吧,接下来还有没有人出面管这事?
第二、你郭德纲的徒弟打人,道个歉算完了?那是不是以后谁想抽你耳光,跑台上鞠个躬就可以?
第三、你郭德纲编相声骂记者是不是也该道歉?不管束打人的,还辱骂被打的,你还真幽默啊?(记者李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