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社会缺少什么?缺少信任。在一个信任缺失的社会,我们该怎么做?那就是挑战信任,建立信任。我愿意用我所谓的冒险之旅,来证明我们的社会,只要诚信,信任仍在。只有诚信,才是我们个体的人在群体中的立足之本,我们需要它。
——刘美松
在这个我们不断被告诫“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年代,深圳诗人刘美松(笔名一回)刚刚结束的100天行动就像是一次疯狂的游戏。
8月25日从深圳出发,他口袋里不带一分钱,在全国各地进行了一场名为“诚信出发:一人一车,身无分文,100天游遍天下”的行动。要过高速公路收费口,没钱怎么办——打欠条!“相信我,过几天就还”;到加油站要加油,没钱怎么办——打欠条!“真的,过几天就打到你账上”;到酒店要住宿,没钱怎么办——还是打欠条!“这是我的身份证,我到家就把钱寄还给你”……
这是怀疑、拒绝、泄气、失望、信任、帮助、快乐交织的一路。昨天,刘美松终于安全结束了自己的百日游,回到出发地深圳。此次行程2.8万余公里,打了222张欠条,涉及金额超过5万元。一路上所欠的费用,大部分他在旅途中已经让家中的妻子寄还,剩下的几笔也会在这几天如数寄出。
“很多欠条欠的是金钱,而金钱之外更多的是人情、信任、友谊。以金钱为开始,又与金钱无关。”回顾这100天,刘美松这样总结。
最大一笔欠5742元
“爸爸去周游世界了,可他什么礼物也没有给我带,因为他没有带钱。”昨天,当电话采访到家的刘美松时,他6岁的儿子抢过电话,不满地告诉记者。
这100天中,刘美松始终保持了一种状态:口袋里没有多余的一分钱。有时候,在向别人借过路费或加油费时,人家出于好意,会多给一点,但他坚持只要与所需费用相同的金额。“为了保持活动的纯粹性”,为此,他还拒绝了企业对他这次行动的冠名赞助,也拒绝了大部分媒体的采访,因为他觉得,如果大张旗鼓,人们都认识他,这个活动就失去了意义。
“我不乞讨,不打工,不多要一分钱资助,我愿意用我所谓的冒险之旅,来证明我们的社会,只要诚信,信任仍在。”刘美松告诉记者,进行这个行动的起因很偶然。有一次,他忘记带钱就开车闯入一段高速,出收费站时,他讲述了自己的情况,并说好半小时内会把所欠的钱送到,收费站很开通地放了行。这次经历让他有了“挑战信任,建立信任”的想法。
在一系列准备之后,8月25日,刘美松开着自己的斯巴鲁,开始了这次旅程。原来只准备“挑战”高速收费与加油两项内容,后来,又加入了住宿。而一路上的吃饭问题,则大部分由刘美松各地的朋友解决。
如今,结束了行程的刘美松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所有数据。在旅程进行到三分之二时,他统计过一次:挑战加油站127个,成功52次,成功率40.9%;住宿挑战50次,成功13次,成功率26%;通过高速路收费站最长时间为1小时25分钟,最短为2分钟;最大一笔欠条金额为5742元,最小为10元……
刘美松说,这个结果也许印证了社会的真实,他坦然接受。“我经历过不愉快,产生过疑虑,也遇到过真诚的帮助。我的收获,一言难尽,五味杂陈。”
第一眼,都是狐疑
在前三分之一的旅程中,刘美松很焦虑。最初20天,他瘦了16斤。
“每次不成功的沟通,都是一种折磨。”刘美松说。通常,他一开口就会亮出自己的底牌,一骨碌地告诉对方自己姓甚名谁,目的是什么,还会告诉对方自己的博客地址,态度也极其诚恳,但是沟通的难度有时候实在超过想像。在南方某个城市过轮渡,已是下午6时,刘美松向码头收费员、领导以及过轮渡的旅客一一叙说此次旅行的意义和目的,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人理睬。失望与疲惫之下,他只好先赊账入住酒店。次日说服酒店经理帮他交费过渡口,才得以继续成行。
在另一个城市,为了加上油,他在不大的加油站上下奔走一个多小时,先找加油工,加油工让他找办公室;找到办公室,叫找班长;找到班长,班长一脸不屑,最后干脆说自己不是班长;然后再找办公室,人已去,房已空。
大部分人见到刘美松的第一眼,都是狐疑。他遇到过这样的冷遇,收费站的工作人员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就叫保安把他赶走;还有这样的训斥:“你是哪个单位的,把证件拿出来”;以及这样的推诿:“作为一个国家工作人员,我不可能放你过去”;更多的是这样的怀疑:“现在骗子这么多,我怎么相信你?”
在对方不信任的前提下,如何保持斗志,继续说服?“诚信”之类的道理没有什么说服力,首先得有磨蹭的“厚脸皮”。对刘美松而言,心理上的坎,过了好几天才过去。毕竟生活中,他是小有名气的诗人,还是一家印刷厂的老板,一些鄙夷的目光让他很不适应。他只能不断告诫自己,要调整心态,更积极,更耐心,更宽容别人的拒绝甚至是冷漠,包括过激的言行。“谁一到社会上就有很多朋友?是时间和你的为人的积累决定了你朋友的多寡。这也是我出门以来一直坚持尽可能地挑战陌生人的原因。难度大,所以挑战成功后的快乐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