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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讯中，范某某低下了头 |
23年前一天的夜里，30岁的范某某酒后和女友在家里发生口角，一怒之下杀害了女友。随后，他逃离包头市，改名换姓，从海南到广州再辗转至浙江嘉兴桐乡。在桐乡的几年里，他逐渐成为小有名气的企业家，拥有一家服装加工厂和50亩鱼塘。2017年8月18日，包头警方在桐乡将其抓获。24日下午，记者走进包头市昆区看守所，与已经53岁的范某某面对面……
23年的包袱终于放下了
8月21日19时，记者见到范某某时，他刚被包头刑警从火车上带了下来。他步履蹒跚，黝黑的脸上流露着不安与疲惫。当记者拿出相机拍照时，他的眼神立刻流露出愤怒。那眼神，闪着寒光……
24日，记者再见到范某某时，他与之前判若两人，走路轻巧了许多。见到记者，他也没有了敌意。
“这3天，我在这里睡得踏实，23年的包袱终于放下来了。”这是范某某见到记者时，说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我可以配合回答你的问题，通过我的故事警示那些容易冲动的人，要学会克制，不要走我的路。我的父母已经80多岁了，离开这么多年非常想念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体怎么样了？”没等记者提问，他主动开始了叙说，只是声音中略带哽咽。
冲动引发的血案
1994年9月15日晚上，在包头市昆区一房屋内，范某某喝了许多酒。醉意下，他与女友沈某发生争执。他和沈某在一起同居3年之久，平时相处得很好，偶尔有摩擦。当天晚上，两人因为引产的事儿吵了起来。
沈某的卵巢里长了囊肿，手术后才发现怀孕。因为麻药对胎儿的健康有影响，医生建议她尽量不要生下这个孩子，沈某就打掉了孩子。因为这件事情，范某某心里不舒服，加上沈某的母亲阻碍过两人交往，不仅给女儿介绍对象，还让儿子打过他……这些事情，导致两人争吵激烈。最终，他举起锤子砸向沈某的头，沈某倒在血泊中……
范某某发现沈某不动弹了，上前晃了晃，看到没有任何反应，估计她已经死了。范某某把沈某尸体上的血迹擦干净，用床单包裹起来，放在了家门口。
“我真的没有想杀她，就是吵着吵着动了手……”叙说中，范某某不停地挠着头。
第二天6时多，范某某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他逃离包头。
“媒体对杀人犯罪嫌疑人范某某归案一事作了报道，却迟迟不见被害人沈某的家人。她家以前住的地方拆除盖了新楼，家人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如果她的父母还活着，也80多岁了。我们希望，她的家人能够看到媒体的报道，并与我们警方联系。”昆区公安分局刑警二中队白警官对记者说。
范某某说：“我和沈某没有矛盾，那天杀她的勇气，都是来自于对她的家庭长久的积怨。”
隐姓埋名创业
范某某中专文化，学的是稀土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一家稀土企业工作。
“我的思维敏捷，一直想自己做些事情，所以辞职离开单位，干上了美发行业。”范某某说，当年他在昆区乌兰道上经营理发店，因为手艺高，生意很红火。后来，他小有名气，很多人成为他店里的常客，所以他认识的人很广，朋友也很多。
案发后，范某某辗转到了海南，因为那里有他的一个学理发的师傅。逃离包头时，他身上装了七八千元现金。到了海南，他有师傅的地址，却怎么也找不到人。见天色已晚，他便在汽车站的椅子上躺下来，想等天亮再找师傅。不曾想，他熟睡期间，身上的钱被小偷全部偷走。他饿着肚子，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师傅。第三天，他碰到了一个老乡，老乡带他吃了饭，还带他找到了师傅的店，但是师傅已经离开此店。他向店老板展示了理发手艺，并谎称自己叫“赵磊”。老板很满意他的手艺，留下了他。
范某某在这里一干就是3年。
3年后，范某某又前往广州，同样是从事理发行业，哪里给钱多，他就跳槽去哪里。在广州的几年，他一直以“赵磊”为名工作。后来，范某某又跟随朋友到浙江做物流。有了一些积蓄后，他开始从事服装加工，为羊毛衫企业代做加工，加工厂有四五十名工人。在范某某被抓时，加工厂仍在正常经营。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他还在桐乡承包了50亩鱼塘，做起农庄度假休闲生意。每年，范某某的这些生意收入最少有几百万元。
黑户线索擒真凶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在范某某讲述他的逃亡生活时，不断地出现。
案发的第二天，昆区公安分局接到报警后，刑侦大队通过现场的勘察和走访，最后锁定犯罪嫌疑人范某某。
“只要得到一丝线索，我们便去追逃。23的时间里，我们侦查员的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先后赴广东、广西、陕西、河北、上海、江苏、浙江等地开展追捕。仅广州，我就去过七八次。”刑侦二中队中队长马刚向记者介绍，“以前科技不发达，追捕有些困难。现在刑事科学技术不断深入发展，为侦破案件提供了有力的技术支持，犯罪嫌疑人逃到哪里，我们就会追到。”
前不久，昆区刑侦二中队侦察员接到关于桐乡“赵磊”是黑户的线索后，立刻奔赴桐乡。
侦察员到达桐乡后，找到当地民警协查，调取了“赵磊”平时进出的监控截图。通过对比范某某23年前的照片，侦察员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2017年8月18日，包头刑警在桐乡鱼塘将范某某抓获。“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办案经验，我们可以确定这个‘赵磊’就是范某某，于是立刻将他控制审问。刚开始他矢口否认，最后我们做了DNA比对，他才承认。”办案民警说。
“我的罪是洗不掉的”
“世上什么药也能买到，就是买不到后悔药。”范某某说。
记者：“你从来没有想过投案自首？”
范某某：“当然想过，看到别人家有孩子，一家人幸福地生活，我很向往。但因为这件事情一直在心里压着，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背负着罪名。我知道一天不投案自首，迟早有可能被抓，所以一直不敢要孩子。即便我把身份洗白了也没用，我的罪是洗不掉的。”
逃亡期间，范某某没有证件，当了23年的黑户。他买车票、办事都是用朋友的身份证。实名制购票后，不管去哪儿，他都要开车。他买的房产和汽车，都登记在女友和信得过的朋友的名下。他一直没有结婚，他给现任女友的解释是没有身份证，所以不能领结婚证，也不能生孩子。
范某某是在浙江遇到的现任女友。女友离婚后，带着女儿和他同居了8年。他一直隐瞒着自己杀过人一事。
“我对她的孩子很好，当自己的孩子养，但是孩子从来没叫过我一声‘爸爸’。”范某某说完这句话，低头沉默了许久。
“如果没有这个事，我还会发展得更好。待在这里的几天我想明白了，挣多少钱也没有意义，我待在这里有多少钱也花不了，有了自由才能享受。挣再多钱，父母也没有享受到，有什么意义？”此时，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墙上，他望着窗外飞过的小鸟，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后来很少喝酒了，也经常劝朋友少喝酒。因为喝酒和脾气不好，我才有了那天的冲动与今天的忏悔。现在我学会了克制，虽然人的性格改不了，但是可以提高自己的控制能力。希望我的故事能够让那些脾气不好又喜欢喝酒的人引以为戒。”范某某说。
记者问：“如果用一句话总结你的一生，你怎么总结？” 文·摄影/记者解裕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