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几字弯以里,东、西、北以黄河为界圈成一张弓,库布其像一根挂在黄河上的弦,因此得名,蒙古语意为弓上的弦。
远古时期,这里曾经水草丰美,牛羊成群。湖泊星罗棋布,水鸟点水低飞。
上世纪,这里沙漠肆虐,一片荒芜、生命潦草,没有人烟。
牧民失去了草场,农人失去了家园。孩子十三四岁没有上学,老人可能一辈子没有走出沙海、看过外面的世界。
沙漠在吞噬,人们在逃遁。
沙漠里本无路 有路就有了希望
陈宁布今年68岁,人们告诉我,他在这片沙海里住了68年。“68年?”陈宁布说:“可不止,自我祖爷爷就在这里了。”
逃,却也无处可逃。搬了十几次家,却离不开这祖祖辈辈生活的杭锦旗独贵镇道图嘎查,离不开这库布其的沙。
“每天早上爬上房扫沙子,就这也不行,你躲得快,它追得紧”。
1988年流沙侵蚀土坯房的画面
房前屋后栽树是从1957年开始的,每年春天嘎查和乡镇的义务栽树,他也是积极分子。种到改革开放那年,陈宁布清楚的记得,“栽树20年了,还是让黄沙撵着屁股跑”,面对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他第一次想放弃了,“蒙古族是游牧民族,到了我这辈还是在游牧,在沙漠里游牧……”
老话说,搬家穷三年,到后来,盖房只盖半截高,反正会被沙淹没,能省半点是半点。低矮的房门,小格子的窗,猫着腰进猫着腰出。
黄沙载不动许多愁。
“那时候,娃娃不敢叫病,病了没法看。有个孕妇临产,没走出沙漠,就死在了半道上……”
“去独贵镇镇里,骑骆驼要走一天,带着一天的干粮去,载着半年的油盐酱醋回。一年去两次,买回来的东西就得支撑半年的生活。出行就是个靠牲口,要不就是自己走,那时候听说黄河边上的人都骑上自行车了,飞鸽,羡慕的呀。”
“那时没有路,你看着哪有点骆驼粪蛋蛋,就顺着走哇!哎对了,这就是路。”
在沙漠里修路,想也不敢想。
陈宁布却见证了亿利集团第一条穿沙公路的修建。“修它的时候,东大门还是我给指的点儿嘞!”
为了不让路被沙吞噬,亿利资源集团决定植树护路。
亿利第二次找到陈宁布时,是谈租用沙地种树的。“沙漠里能种树?勤叫他种哇!”他心想,反正也活不过第二年开春,我种了多少年,敢是知道了哇!”没想到,树不仅种了起来,还越种越多,老陈也成了种树民工联队的队长。
历时两年半,长65公里的第一条穿沙公路修成后,公路像是一条条血管,给死亡之海注入了血液,路修到哪里,树种到那里,以路分区,分而治之,整个库布其沙漠的绿色就此铺开。
现如今,不用搬家不说,也能挺直腰杆进门了,老两口住了一百多平的房,跳过当年艳羡的自行车,直接开上了车。“娃娃们也都有车!家里9口人有6台车!”
老陈把有车这件事,特意跟我们炫耀了很久,可能在他的内心深处认为,车是富裕的标志之一,而开着车,走出沙漠,走得更远更便捷,是生活变得越来越好的表现。
现在他开着车从家到村委会,十来分钟就能跑一趟。有了车,家里烧着火,开着水,开车去湖里打条鱼,到家水开了正好下锅。“日子过得呀,真是好。”
往早说个几十年,想都不敢想能走出沙漠。
有了路,人们看到了希望,走出这片死亡之海的希望。
而种树也不再是为了守护公路,更是为了守护家园,守护希望。
“身体还可以?”
“身体好着呢!”
“还想种几年树?”
“10年没问题!80岁的老汉还在我手底下干活呢,我再干十年也才78!”陈宁布要一直种下去。
沙漠里本无产业 治沙就等于治穷
阿木古龙,蒙语意为吉祥如意,位于杭锦旗库布其沙漠腹地,相传为昭君途经休养之地,后经大喇嘛加持开光而充满祥和之气。杭锦旗是久负盛名的甘草之乡,正宗的乌拉尔甘草(当地人称甜根根)不仅能治沙固沙,还是优质的药材。过去,人们挖野生甘草卖做药材,如今,人们依靠甘草种植治沙也治穷。当地流传这样一句话:“种下甜根根,拔掉穷根根。”
2013年,亿利企业投资1.7亿元,在阿木古龙进行沙漠产业开发,建设以甘草为主的健康产业示范园。
向光要电,向电要水,水浇甘草,甘草改善土壤肥力……过去讲,10年树成木,30年沙成土,如今,亿利集团研发的甘草平移技术,不仅提高甘草产量,还使甘草治沙固沙增加土壤肥力的能力提高,阿木古龙东北角的一处甘草种植区今年春收割了甘草后,土壤肥力达到种植瓜果蔬菜的条件,通过地膜覆盖,光伏发电浇灌,再过几天香甜的华莱士和西瓜就要收获了。
任祥谈起这片儿的变化:说了一个词叫:天地之差!
“过去库布其全是一眼望不到的大沙,现在这全是沙摊平的,原来我哪个圪巴巴都走过,现在我认也认不得,变化太大了。”
任祥年轻时在当地药厂做收药材工作。“过去出来采野生甘草,晚上就靠着牧民房子的墙根睡觉,第二天早上沙压住爬不起来。到秋天,晚上睡帐篷,睡觉连被子都被沙埋了,你睡觉就得转、转,要不就趴下睡,睡着睡着,屁股一顶,把沙子顶开。”
这是那时候的库布其的沙。再说说那时候的生活条件:1973年任祥一个月工资是20多块钱。1993年厂子破产时,他月工资300块。“我这算好的,当了几年工人。过去以土地根本生存不了,吃饱饭?那就不错了!现在?现在的独贵全凭这库布其沙呢,不然他生活不了呀,打工呀,租地呀,每年用多少人呢。”
独贵的老百姓从以前的怕沙,恨沙,被沙欺负,到现在的靠沙吃饭,靠沙致富,依靠沙,感谢沙。
任祥今年67岁,种甘草47年了,现在被亿利集团聘请为技术员,专门指导当地老百姓种植甘草脱贫致富。
吴直花过去是村里的贫困户,如今也靠甘草脱了贫。甘草上面部分可以加工成牲畜饲料,下面根的部分用作药材,公司专门来收购,“甘草湿的一公斤也能卖十来块钱,现在的日子可好过啦!”
丰收的甘草根茎作为药材被公司回收
吴直花这样的笑脸还有很多,过去被沙逼迫的愁容不见了,被风沙吹打的皱纹,在这样丰收的笑容下,舒展开了。
过去吃饭“半碗黄沙半碗米”,现如今库布其人真做到靠沙“吃”沙。
巴布达赖也是独贵镇道图嘎查土生土长的牧民,如今投身了旅游业。依靠库布其沙漠、七星湖等旅游资源,巴布的农家乐搞得红红火火。自家酿的酸奶,夏天吃上一碗,冰凉爽口。馓子、果条、奶茶……特色蒙餐不仅受到来旅游的内蒙古人的喜爱,甚至广东来的游客,也十分喜爱。他们爱带上蒙餐做干粮,开越野车挺进沙漠挑战极限。
骑骆驼穿沙,乘沙漠越野,玩水上项目,住进蒙古包,体验草原静谧安详之夜。这里也是摄影爱好者的天堂,沙漠天空如深蓝色天鹅绒幕布,繁星低缀闪耀,可以拍星轨,可以看银河,月亮上的桂花树,看着也比别处清晰许多。
像巴布这样搬到新村的人家共有36户,他们搬进了规划整洁院落,住着装饰一新的房屋,有和城里人一样的厨房、卫生间,生活得体面又方便。有32户人家跟巴布一样,开起了农家乐,有两户开了超市……十来年前的与黄沙为伴的道图嘎查,从曾经的穷窝窝如今变成金饽饽。
库布其目前有1303户农牧民从事沙漠旅游服务业,户均年收入10万元,几十年来第一次“靠沙”吃饱了饭。
沙漠里本无色彩 有绿色就有了未来
除了黄沙,这里没有什么丰富的色彩,没有生机,死寂一片,荒芜透着绝望。
孩子们眼里透着渴望,老人们已经被黄沙磨灭了改变的勇气。
在黄沙肆虐的那些年,人们简直不敢想现在的生活有多好。张喜旺就觉着:“以前我们再怎么刨闹,也刨闹不出好生活。”
“20年前的这里,哪有个路,风一刮,沙子满天飞,连眼窝都睁不开,沙子打在脸上,针扎似的。”喜旺带着杭锦旗的乡音,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眉头一锁,眼睛一眯,好像那打脸的风沙就在眼前似的。
15年前,亿利资源集团董事长王文彪找人到库布其沙漠里去种树,报酬是每人每天20元,张喜旺和乡亲们便开始了沙漠植绿。“当时只是想种树挣点钱,不敢想凭我们的努力就能治住库布其的沙子。”
这树一种就停不下来。记者在库布其沙漠中采访时,看见两个工人正在沙中植树,上前一问,没想到植树的正是张喜旺。
3年前,央视播出的一则公益广告,还让人记忆犹新:黑白默片,风沙肆虐,一群植树工人留着汗,工人们喜欢叫他的名字,喜旺,有希望的意思。
如今,喜旺成了远近闻名的名人,慕名而来跟着他种树的工人越来越多,库布其的漠风把他们的脸吹晒得黝黑,库布其的骄阳烤得他们的汗滴落入沙漠,他们种下的绿苗一颗颗发了芽,一株株绿色铺展了开来,喜旺说:绿色就是希望。
绿色带给库布其人生活环境的改变,植绿给库布其人家庭条件带来改善,如今有了新的希望:
大女儿走出了沙漠去外地求学,读了新闻专业,记者问起为什么选这个专业,他说:“将来,也可以像你们一样,用相机、用笔见证家乡的变化。”
行驶在穿沙公路两侧满眼皆绿
如今的库布其沙漠,高大的杨树、低矮的红柳、紫花的苜蓿、细密如织的草丛交错分布……5月的季节,杨柴开出粉色的花朵,柠条结满了鹅黄色的花苞,花棒细碎的花朵绽放开来就像一只只小粉蝶煽动翅膀……
小学四年级的女孩杨锦苹说,“以前画画,都是黄色的蜡笔最先用完,现在画画,绿色最先用完,我爱现在的画。”
一张张库布其人的笑脸
过去,这里的姑娘全都嫁到外地去,当地的男儿愁娶妻,40多岁都还打光棍……
如今,村里的闺女们带着女婿把户口迁回村!
过去,人们都想逃离这片沙漠,
如今,走了的人们又都回来,靠沙挣钱吃饭脱贫致富。
过去,库布其沙漠是死亡之海,
如今,这里遍布绿色,充满希望。
12岁时,孙元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如今17岁的她长成了大姑娘,走出沙漠求学。孙元说,我的过去在沙漠里,我的未来更在沙漠里!
库布其人,从绿色里看到了希望,从沙漠里,看见了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