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灌区完善的七级灌排配套体系就像人体的动脉和静脉,既保障了河套的农业用水,也实现了排盐降碱,降低地下水位。“最美家乡河”二黄河(河套灌区的总干渠)就是输水大动脉,河套灌区的生命线总排干就是退水静脉。它们协同作用让河套的灌溉面积增加到如今的1154万亩,使河套灌区成为全国三个特大型灌区之一。
近日,《追寻河套记忆·聆听水利故事》专访组迎着冬日的朝阳,一路来到五原县义和渠边的一个村庄,探访曾经参与过开挖总干渠和疏通总排干的赵氏兄弟,听两位老人讲述几十年前的挖渠故事。
1958年,为了建成一首制灌区的配套渠系,巴盟盟委号召全盟各族群众打响了西起三盛公水利枢纽东至包头市西郊,全长230公里的开挖总干渠的战役。河套大地上的适龄青壮年纷纷响应号召,投入到开挖总干渠的战役中。这一年,家住五原县同心泉村刚满20岁的赵旭作为家中的老大也参与了这场战役。
1975年,由于没有配套的排水系统,有灌无排导致地下水位急剧上升,土壤盐碱化严重影响着河套地区的农业生产,为了治理土壤盐碱化,巴盟盟委实施了疏通扩建总排干工程,那一年的总排干工地上出现了“四级书记带头干、五级干部上前线、男女劳力齐参战、全民大战总排干”的壮观场景。这一年,赵旭已经37岁,他和20岁的弟弟赵新维一起参与了总排干的疏通扩建。
“虽然我和我哥年龄差的挺多,但我们兄弟两个都挖过不少渠。河套这地方的老一辈没有几个没挖过渠的,不仅我们兄弟俩,我们家的兄弟姐妹都参与过。”说起挖渠的往事,已经70岁的赵新维记忆犹新。
“我挖过的渠可多了,二黄河、总排干、义和渠、沙河渠。”已经86岁的赵旭老人回忆年轻时的挖渠经历。“1958年开始,我连续两年都去挖了二黄河,头一年先去了头道桥,当时背着铺盖、拿着箩头,坐上免费的运送货物的火车就去干活儿了,一去就是3个多月。第二年,离得近了,我去的刘召,我们村里一群人担上行李走了一天才到的。”老人介绍说。
总干渠开挖那会儿,队里会把省下来的肉拿到工地上,给干活儿的年轻人吃,即便如此,吃肉的机会也是寥寥无几,大多数时候,人们吃的都是迎着黄风焖出来的糜米饭,老人笑称这是“硬饭”,因为饭里的沙子咬着都会咯噌咯噌地响。
让老人记忆最深刻的还是“住”。挖总干渠时,远离村庄,大家只能在滩里搭简易帐篷,在地上铺些麦草和自己带的旧铺盖,直接睡在地上。就是这么恶劣的住宿条件,为了赶工期,每天天不亮工友们就全起床干活儿了,中午吃口饭,不休息,一直干到晚上十二点,夜晚施工的时候,工程上会点上仅有的几个煤油灯,大家在工地上还会进行竞赛,看看谁干得又快又好。竞赛奖励就是第二天可以多吃点儿“硬饭”。
聊起年轻时挖渠的事儿,这位已过耄耋之年的老人有说不完的话:“我挖过那么多渠,总干渠算是最难挖的,供水需要渠背,排水需要渠壕,60多米的开口,加上20多米的焊台,再加上冬天全是冻土,担上一担土,腰都直不起来。”听到哥哥提起挖渠要领,赵新维接着说:“确实是这样,在挖总排干时,我们拿着类似木匠用的靠尺一样的木头棍子平坡,这样渠不仅能挖好,还美观。干这个活儿就是要脚步碎点儿,腿快点儿,多想点儿办法才能干好。”
因为家里孩子多,作为男丁,赵旭、赵新维兄弟二人总想着要多干点活儿,多赚点儿工分,让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吃饱饭。赵新维曾经在总排干的工程上干了整整一年,赚了足足720个工分。70年代,生活条件已经有了很大改善,这次到工程上干活儿,兄弟二人坐的是队里提供的四轮车。这一次他们住进了总排干两岸的居民家里,但11个人只能睡在仅有七尺宽的炕上。赵新维说:“不仅仅是炕上,地上、羊圈、凉房,甚至是喂牛的槽子里也都睡着人。”
在缺少机械的年代里,朴实的河套人民就是靠锹挖肩挑小车推完成了这不可思议的壮举。农民、工人、老师、学生、干部全都在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赵旭兄弟二人疏通的这一截总排干,有很多红泥,红柳箩头的缝隙不一会儿就沾满了泥,冬天一冻,一个箩头能有20多斤重,红泥黏性大,还不好倾倒。为了方便干活儿,赵新维就自己焊了两个“铁箩头”。“用钢筋焊一个大圆,一个小圆,中间焊接起来,就变成了铁箩头,红柳箩头一敲就烂,这铁箩头就耐多了。”老人边说边比划,介绍着他的小发明。为了攻克红泥难题,大家还会把麻袋披在背上,拴在脖子上和腰上,一锹下去挖起来几十斤重的红泥装在麻袋上,这样既不会掉下去,又不容易粘泥。
“我挖过很多条排干,还挖过红圪卜。”赵新维说,“挖红圪卜是最辛苦的。”“对,红圪卜主要是缺水。”赵旭老人接着话茬说。“乌梁素海边上的红圪卜怎么会缺水呢?这里可是河套地区排水大通道的水龙头。”我们好奇地问。赵新维老人介绍说:“现在是水龙头,过去是河套地形最低的地方,地下水盐碱含量高,挖两锹就可以挖出水来,但是这水又咸又苦,完全不能喝。当时工地上只有一辆驴车,要到8里外的地方拉水,拉回来的水还要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分,每天分到的水勉强够吃饭、喝水。吃完饭,没水洗碗,大家就把碗往沙子里一埋,筷子插进去。再吃饭时拿出来把碗筷在膝盖上蹭蹭,就算是洗碗了,因此,吃饭时候免不了就点沙子。当时,不仅饭里有沙子,晚上睡觉也就着沙子。工程附近没有村子,我们就在渠背上挖坑洞(像农村的山药窖),里面挖上炕,坑口搭上椽子,铺上点儿麦草,就这样和衣而睡,早上起来嘴里全是沙子。要是晚上点会儿煤油灯,鼻子里也全是黑煤油。”
即便如此,回首过去的辛劳,赵新维说:“人就是累一天,忘一天。”那些年每年春天,赵旭都要到白银赤劳去捞渠口,让黄河水顺利流入义和渠。挖通渠口,黄河水源源不断地进入渠道,附近村里的鱼塘在那些年都不用放水,靠着渗水就可以养鱼。自从开挖了总干渠,疏通了总排干,赵旭兄弟俩所在的队耕地增加了1000多亩。“我们旁边的队,过去只能种1000多亩地,现在已经有4000多亩地了。”说起这些年的变化,赵旭老人十分欣喜,“现在有了节制闸,到了合适的时候自然就可以浇水,也不用自己堵水放水,就是村里的毛渠也都有了闸门。不仅土地增加了,产量也逐年增长。”
地理条件塑造着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大家一方面适应自然,一方面改造自然。数万年前,黄河在这里弯了一道弯,数千年前这里的人们就开始用黄河水灌溉,几百年前黄河的改道让这里有了自流灌溉的条件,几十年前,河套人民开始科学用水。也是这个时候,赵旭家族两代数十口人和很多人一样为了种好地,不怕苦、不怕累,都参与了这片土地的改造。
“河套人民得感谢党、感谢国家。”这是赵旭老人历经岁月的变迁,说出的肺腑之言。河套人民更要感谢为这片土地付出过的每一个挖渠人。虽然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无法记住每一个为河套灌区奉献过的人们的名字,但“榜样”是他们共同的标签。我们要永远致敬河套大地上的挖渠人。(云楚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