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大合影
呼和出生的村庄
呼和的大嫂为亲人们准备了汤圆
长辈给呼和的两个儿子喂汤圆
呼和的女儿和外孙女与宜兴的亲人相拥
乌云其木格带着呼和回家了
乌云其木格为长辈敬献哈达
呼和的次子举着亲缘关系确认书
与亲人紧紧相拥
这是一场迟到的相聚;这是一场幸福而遗憾的团圆;这场认亲的双方,都替已故亲人完成遗愿。1月18日,在江苏省宜兴市丁蜀镇河西村,“国家的孩子”呼和的妻子和3个孩子,来到他的出生地,与他的家人相认。呼和,这位草原母亲都贵玛最疼爱的孩子,报告文学《国家的孩子》里写到的人物,在去世30年后,终于由家人为他的人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钱志平”回家了!
1月18日,在江苏省宜兴市丁蜀镇河西村的老宅,80岁的钱尧珍和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及晚辈们,焦急地等待着远离故乡60多年的侄儿钱志平的妻儿,从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四子王旗来认亲。钱尧珍告诉记者,今天他是代替大哥、大嫂迎接久别的游子回家。
鞭炮声中,乌云其木格和孩子们穿着蒙古族传统服饰被众人拥簇而来,第一次相见的亲人们喜极而泣,抱头痛哭。站在老宅门前,乌云其木格掏出丈夫呼和的照片环顾一周,轻声说:“呼和,今天我们带你回家了!你看看,这是你出生的地方啊!”
钱志平在内蒙古的名字叫做呼和,他是上个世纪60年代初被送到内蒙古的三千孤儿之一,也被亲切地称为“国家的孩子”。认亲现场,呼和的大嫂煮了一大锅寓意“团团圆圆”的汤圆,一家人吃下去就再也不离分。这个家庭,确实经历了太多骨肉分离。
钱尧珍告诉记者,呼和是他大哥大嫂的次子。1960年自然灾害时期,由于家庭实在无力抚养,便将其过送给上海一户人家抚养,后来因为无法落户又被送到上海育婴院,从此便没有了消息。大哥大嫂在世时曾多次到上海打听次子的消息,却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带着深深的遗憾,大哥大嫂在十几年前相继去世,没想到今天,钱家人还能等到这场跨越60多年的团圆,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来到宜兴之后,呼和的妻子乌云其木格才为将丈夫缺失的人生空白填满。得到寻亲成功的消息后,乌云其木格亲手为宜兴的每一位亲人准备了礼物,还将呼和从小到大的照片都带给亲人们看。乌云其木格说,呼和在天之灵,一定也为今天高兴呢!
没有寄出的家书
为什么要替亡夫寻亲,乌云其木格总要从呼和的日记讲起。乌云其木格说,她与呼和刚结婚不久,有一次看到呼和正在写日记,乌云其木格好奇地问他在写什么?呼和回答说:“我在写一封家书。”乌云其木格知道,作为一名从上海来的孤儿,老家始终是呼和心底的牵挂。
呼和的次子苏日丽格告诉记者,父亲去世时自己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而印象最深的一幕,就是父亲每当醉酒时总愿意用蒙古语唱起思念母亲的民歌。成家立业后,苏日丽格终于能理解父亲当年的思念和遗憾了。
呼和结婚后,婆婆时常和乌云其木格讲述呼和的成长故事。1961年,公公楞奥德和婆婆苏布达从四子王旗保育院将呼和领回家,当时呼和2岁左右。膝下无子的公公婆婆,将呼和视为己出,精心将他抚养长大。参加工作后,呼和先后担任过四子王旗团委书记、四子王旗财政局局长、四子王旗总工会任工会主席等职务,还成为一名共产党员。
在乌云其木格的心中,呼和是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好干部。长期繁忙艰苦的工作,让呼和身体出现了问题。1995年6月,年仅38岁的呼和因病去世,当时他们的大儿子12岁、二儿子9岁、小女儿7岁。呼和去世后,乌云其木格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含辛茹苦地将3个孩子抚养长大。
虽然故人已去,但乌云其木格和孩子们仍珍视着呼和“国家的孩子”的身份,记挂着他未能实现的心愿。十几年前,热心的乌云其木格还牵头建了四子王旗“国家的孩子”微信群,经常组织大家聚会交流。
替亡夫寻亲30载
近年来,在锡林郭勒盟公安局的技术支持下,相继有36名“国家的孩子”寻亲成功,这让乌云其木格一家也再次燃起了寻亲的希望。2024年10月22日,乌云其木格的两个儿子,将自己的血样寄到锡林郭勒盟公安局。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月,就接到当地警方打来的电话,告诉他们经与全国DNA大数据库比对,已确认呼和的两个儿子与江苏省宜兴市一个钱姓家系存在血缘关系,还需继续走访采集血样做精准比对。这一天是2024年11月22日,正好是呼和的生日,全家人喜极而泣。
之后,锡林郭勒盟公安局又联系了宜兴市大爱无垠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的寻亲志愿者周六君,经过志愿者们大量的实地摸排走访,终于在12月11日确认,呼和与宜兴市丁蜀镇河西村的钱建平、钱水平、钱亚平存在全同胞关系。经过寻亲志愿者们的积极协调,两家人决定在春节前认亲。
呼和的家人到宜兴认亲的前一天,著名作家萨仁托娅在自己的朋友圈里表达了祝贺。萨仁托娅曾在自己的报告文学《国家的孩子》中讲述了呼和与草原额吉(蒙古语意为“母亲”)都贵玛的故事。被授予“人民楷模”荣誉称号的都贵玛曾是四子王旗保育院的保育员,曾承担过28名上海孤儿的养育任务,呼和就是这28个孩子中的一名。
萨仁托娅告诉记者,当年她去采访都贵玛额吉的时候,老人家告诉她,呼和是28个孩子中比较小的,当时他身体不好,所以都贵玛对他更偏爱一些。每到天黑,1岁多的呼和就叫着她额吉,依偎在她身边睡着。呼和被养父母领走那天,都贵玛躲到山上没有跟呼和见面,她说自己舍不得让呼和走,不敢听他的哭声。
萨仁托娅表示想见一下呼和,但是额吉慢慢的眼里有了泪水,她说“那棵小树没有了。”萨仁托娅说,蒙古人不愿意说“死”这个字,所以会用其他的方式来表达这个意思,也不愿意说“孤儿”,所以管他们叫“国家的孩子”。
如今,那棵曾在草原上蓬勃生长过的小树,在离去30年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根。文·摄影/草原云·内蒙古新闻网首席记者 查 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