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小时候的背带裤、小呢子大衣,妈妈的裙子、爸爸的西服,爷爷的中山装,都是裁缝铺里那个瘦小的、带着眼镜的婆婆做的。那时的人们追求不到漂亮、时尚,只能要求做的合身,穿起来舒服。现在,满大街的商厦、购物中心狂轰乱炸,成千上万种衣服全方位满足你的审美品位,你可能根本不会留意到,曾经扮靓了几代人的裁缝铺已经没落到快要消亡了。
老店·老人
在原松梅街服装城一处略显陈旧院子的最里面,赵秀娥的裁缝铺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平静等待着自己的归宿。老店的招牌、陈设均因年代久远而褪色,但依然如它们的主人一样“精神矍铄”。66岁的赵奶奶说,在这行里,她算是年轻的,还有几位70岁的老人坚持在缝纫机旁穿针引线,“如果我们这些人没了,裁缝铺也就没了”,赵奶奶惆怅地说。
一个清闲的午后,赵奶奶跟记者聊起了她的故事。1975年,28岁的她随当兵转业丈夫从河北来到了包头。没有工作,就靠着和母亲学来的裁缝手艺在街上摆摊给人家缝衣服,偶尔也能收点儿零活回家做。“刚开始在包百附近摆摊,挨饿受冻不说,因为没有户口,摆摊时没少受欺负”,时隔30多年,说起当年的艰辛,赵奶奶仍然湿了眼眶。但在当时,这门手艺很有市场,“做些小零活三毛两毛,补个大窟窿三块五块,活儿经常有”,凭这门手艺,赵奶奶养大了两个儿子。
在街上摆了23年摊儿之后,1998年,赵奶奶和老伴儿买下了现在这个底店。底店在包百中央大道西边的一个大院里,原来叫松梅街服装城,由30多家成衣店和辅料店组成,现在只剩下4、5家。“以前逢年过节你就看吧,这条街上家家摞一摞布料,做都做不完,加班到夜里一两点是常事”,而现在的情形早不比往日,在店铺越来越少的同时,活儿也越来越少了。“我们现在主要是改活,如今的人,钉个扣子他也找你,换拉锁、免裤边就更不用说了。还有一些成衣店把衣服的半成品拿来我们店里做几道工序,因为我这里有专业的机器”,赵奶奶说。
赵奶奶店里款式多样的缝纫机不光是为了对付各种“疑难杂症”,还用来出售,贴补店里开销,“要不然光靠做织补这点儿零活根本支撑不下来这个店”,老伴儿张爷爷告诉记者,十几年前卖得最火的时候,一个月就能卖十来台,现在每个月好的时候能卖出4、5台,不好的时候一台也卖不出去。为了把更多的机器卖出去,张爷爷退休后还“赶鸭子上架”,自学了缝纫设备维修,“你自己会修,把售后搞好了,买的人就会多”,凭着老店的信誉,白云矿区、东胜甚至乌海的客户都成了店里的常客。“现在做衣服的裁缝铺的确是越来越少了,但做窗帘、床上用品的还有,干洗店兼职做零活的也越来越多,所以机器还多少能卖点儿。”
看着老伴儿干了一辈子零碎活,张爷爷真不忍心再让她干。店里的老顾客李女士却经常和赵奶奶叨叨:“您要是不干了,以后这活儿我们该找谁去呀”,李女士胖,就喜欢穿做的衣服。她告诉记者,很多做得好的裁缝铺现在都不干了,以前光彩街友谊18#附近就有一家,可火了几年,什么衣服都能做,她和几个姐妹们总去他家做衣服,前两年老头儿干不动就关张了。现在只能来这儿做,如果这儿也不开了,她真不知道该去哪儿再找。“这个行业人们需要,但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该怎么办?”赵奶奶也愁得慌。
柳暗·花明
距离赵奶奶的店100米远,一家老裁缝铺的升级版———服装工作室经历凤凰涅槃后获得新生。老板张女士说,五六年前就想关门不干了,咬牙坚持了几年,从前年开始做衣服的人又逐渐多起来,“商场、专卖店里的衣服太贵,很多人不舍得买,但还想穿出品牌的那种时尚和个性的感觉,所以就来做,就这个现在还有点儿市场。”
另外,网上购物的膨胀式发展也给店里带来不少生意。很多人从网上买回来的衣服不合适,懒得退换时,就拿到裁缝铺来改。“有的顾客买回来的衣服短了,我就琢磨能不能加个花边,这样既美观又弥补了长度;衣服有个大窟窿,缝上不好看,我给绣上一片花,就好看了,你看这些绣花样式,都是自己设计出来的”,张女士说,要想揽到更多生意,就得经常上网看现在的潮流风向,你满足不了顾客需求,就毫无竞争力。
因为地处包百商圈,商场里有瑕疵的衣服也经常拿到这里处理,“这些零零碎碎的加起来,每个月的利润还挺可观的”,张女士说。
可观的利润还建立在特殊的地理位置上。虽然地处寸土寸金的包百商圈中央大道,但这里被前后左右的高楼大厦围了个严严实实,显得很破败、闭塞,所以这里一年的租金仅在3、4万元左右。一街之隔,对面的小店一年房租至少8、9万。房租虽便宜,但机工的工资却每年或者每半年都要涨个几百块,“就是你舍得出工资,也招不上人”,这又成了裁缝店老板们共同的心病。
记者调查发现,几乎每家裁缝铺外面都贴着长期招聘机工的启事,机工的缺失成为裁缝铺生存的巨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