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朝鲁
早在1957年,锡林郭勒盟苏尼特右旗就成立了中国第一支乌兰牧骑。乌兰牧骑为蒙古语,他的第五任队长巴图朝鲁向我们解释道:“乌兰汉语意为红色,代表革命的颜色,牧骑也是蒙古语,意为树枝上的嫩芽,连在一起就是红色嫩芽比喻新型的文艺,是从革命的文艺大树上长出的嫩芽。”因为乌兰牧骑成立伊始就活跃在千里草原上,为牧民送去文化与欢乐,所以人们也将乌兰牧骑称之为“草原文艺轻骑兵”。巴图朝鲁就是第一代为牧民送去欢乐的人。
1940年,巴图朝鲁出生在苏尼特草原的牧民家庭,他从小喜欢唱歌,在上学期间就是学校文艺队的成员,不仅唱得好,他还学会了拉马头琴和手风琴。1957年,乌兰牧骑刚刚创立,演出遇到人手不够时,他就自告奋勇上台顶替。1960年他高中还没毕业就由老师用手推车推着他的行李,把他送进了乌兰牧骑,能拉会唱的巴图朝鲁这下有了用武之地,从此一干就是26年。
当时乌兰牧骑成立才3年,有专业技能的屈指可数,队员大多是业余的,有的原来是搞过行政的,有的是卖货的,还有的是牧民,巴图朝鲁算是有文化的,很快便成了队里的骨干。巴图朝鲁来自草原,让牧民欣赏优秀的节目就成了他今后人生的目标。当时条件非常艰苦,下牧区演出全队只能乘坐一辆马车,演出完就睡在牧民的蒙古包里,吃喝都很随意,从不讲究。
有一次他们在路边的一个沙窝子休息,女演员去捡牛粪,小伙子们就去找水。找来找去只找到一口井,往里一看,有只淹死的老鼠。附近再没有别的水源,巴图朝鲁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将此事瞒着女演员,打上了井水,用牛粪烧好了茶,就着干粮吃了起来。过了几天,有个爱开玩笑的小伙子,故意问那些女演员说:“那天的砖茶香不香?”她们回答说:“香,当然香了!”那小伙子笑着说:“可惜那井里有这么大的一只死耗子。”当下几个女演员就吐了,边吐边骂。
回忆那时的生活虽然艰苦,但也充满了乐趣。当时牧区没有电,晚上演出全靠自制灯光,他们用羊毛揉成圆球,再沾上煤油,然后挂在舞台前拉起的铁丝上,用火点亮,牧民们也看得津津有味。
乌兰牧骑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他们除了演出,春天要和牧民一起接羔保育,冬天要和牧民一起抗旱保畜。1964年夏天,他们来到呼布尔嘎查演出,这里缺水,给牧民生活带来很大的不便。于是,巴图朝鲁他们几个队员抽空为牧民打了口井,乡亲们亲切地称它为“乌兰牧骑井”,40多年后,当巴图朝鲁再次来看这口井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牧民们说:“当初打井的人变成了小老头了,你人变老了,可是这个井还年轻着呢!”
在乌兰牧骑,巴图朝鲁永远如年轻人一般不断地追求,不断地超越。为了让牧民们经常看到新的节目,就要经常更新节目内容,这只能靠队员们自己创作。队长告诉巴图朝鲁:“你要想及时地反映生活和宣传党的方针政策,你就得自己提起笔来写,没有现成的节目给你!”这以后,巴图朝鲁开始写好来宝、小话剧、小歌剧、单本小戏,总之缺什么节目就写什么节目,他的笔从没有停歇。
不断地演出,不停地写作,且写且演且走,巴图朝鲁走遍了地域辽阔的苏尼特草原。不为名,不为利,一心一意为牧民送去欢乐。这样的奉献人生过得非常有意义,20多年的岁月就在奔波的演出路上过去了。1982年当巴图朝鲁担当第五任乌兰牧骑队长的时候,已经是年过不惑的中年汉子了,他的两鬓第一次生出了白发。但他想的仍然是如何在节目上创新。那一年他去参加全国木偶戏会演,看到上海木偶剧团给孩子们带来的欢乐,立刻想到应该让牧区孩子们也能看到这样有趣的节目。他想到就要做到,立即带领3个队员前往上海学习。很快全国第一支蒙古语木偶剧组建立起来,他们的演出受到草原孩子们的欢迎,因此木偶剧团被牧民们称为流动的幼儿园。
1986年,当了4年乌兰牧骑队长的巴图朝鲁被调到内蒙古广播电台。不久,担任了内蒙古少儿广播的负责人,组建了内蒙古自治区第一家蒙古语少儿合唱团。
2000年,正值世纪交替之际,巴图朝鲁退休了。退休后他仍然惦记着家乡的孩子们。2017年,他与苏尼特右旗青少年活动中心主任苏德共同发起组建了苏尼特少儿合唱团。2017年8月6日,苏尼特右旗旗委旗政府召开乌兰牧骑建立六十周年表彰大会,授予巴图朝鲁等5人“乌兰牧骑突出贡献奖”。这之后,这支乌兰牧骑的全体队员给习近平总书记写信汇报了他们的工作。
2017年11月21日是巴图朝鲁永远难忘的日子,这一天,习近平总书记给他们回了信,信中希望他们:“大力弘扬乌兰牧骑的优良传统,扎根生活沃土,服务牧民群众,推动文艺创新,努力创造更多接地气、传得开、留得下的优秀作品,永远做草原上的红色文艺轻骑兵。”习近平总书记的这封信鼓舞了苏尼特右旗乌兰牧骑全体队员,鼓舞了全区的乌兰牧骑队员,鼓舞了全国的文艺工作者。
苏尼特右旗乌兰牧骑第五任队长、第一代乌兰牧骑队员巴图朝鲁反复读着习近平总书记的信,他激动万分。当年的工作、生活往事如同电影画面,一一在他眼前闪过。2018年,他在接受《新民晚报》记者采访时,深有感触地说:“党的领导是乌兰牧骑的生命线,人民群众是乌兰牧骑生存的沃土。乌兰牧骑是革命文艺中长出来的嫩芽。当时没有广播,我们队员们就拿着报纸、书籍,带上幻灯片,念给牧民们听。宪法、婚姻法、科普知识、防病防灾,都是通过我们宣讲的。”他还总结说:“乌兰牧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两个一样’:观众多少一样演出,场地不论好坏一样演出。我们足迹遍布每一寸土地,我们不落下一个浩特,不落下一座蒙古包。”
今年,巴图朝鲁已经80岁了,仍然奔波在呼和浩特和苏尼特草原之间,想方设法为乌兰牧骑的木偶剧团增添新的道具,设法给蒙古语少儿合唱团筹措活动经费,依然将欢乐带给牧民群众。内蒙古正是因为有许许多多巴图朝鲁这样热爱文化,为文化做出无私奉献的人,我们的文化才能够得到健康发展并取得辉煌成绩。(文/李悦王新民)
(内蒙古老作家、艺术家口述史记录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