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共创河套川
□张志国(临河)
塞外江南(摄影:张蒙)
一
黄河之水天上来。对于河套平原及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引黄灌溉这份厚福,一方面是因为有着地理位置上的得天独厚,但更主要的是仰仗先辈治理黄河与开垦土地的卓越之功。河套平原的美丽富饶,也曾有过沧海桑田的漫长曲折的演变,是历代劳动人民辛勤劳作的伟大结晶。有关黄河在河套段的远古历史籍无所载,但从中华民族关于水的神话传说中可见一斑。古代,黄河上没有任何水利设施,河水自然流淌,如同脱缰的野马,“洪水滔天,浩浩环山襄陵”,黄河两岸常常遭受水旱之灾,“下民昏垫”。经过历代劳动人民的治理,才有如今的得天之利,旱涝保丰。
河套地区是引黄灌溉的福地,千百年来,河套人民在这片土地上放牧牛羊、耕种五谷。广袤的平原、肥沃的土地、天赐的黄河水,使河套平原牛羊肥壮、五谷丰登、人丁兴旺、景色如画。天南地北的人们在羡慕之余,都说:黄河百害,唯富一套。
河套平原地质构造系一断陷盆地,大体形成于距今约1.35亿年的侏罗纪晚期。地质构造形态是北深南浅、西深东浅的不对称倾斜状态。基底埋深,由东南向西北逐渐增大。受地壳断裂带的控制,平原形成两个隆起带和四个拗陷带,自东向西可划分为三湖河槽谷浅拗陷带、西山咀潜伏乌拉山隆起带、乌梁素海拗陷带、陕坝深拗陷带、乌兰布和基底斜坡拗陷带和磴口断块隆起带。
“远澄红泥近澄沙” ,河套灌区土壤平面分布独特。河套地区原本是个盆地,在经历了漫长的以湖相为主的沉积史之后,渐渐积存了深厚的第四纪沉积物。据地质学家推断,河套冲积平原的形成是近三四千年的事。由于新旧河道支流在平原上不断交替移动,形成现今套内残留湖泊和以古河道为轴线的岗、平、洼地断续相接的地貌景观。在河套平原漫长的地质时期内,由于古气候和古地理环境的影响,在以湖相为主的深厚的沉积层中,盐分积累量较高,形成广泛的咸水。至全新世以来,由于黄河的迂回改道,在湖积层上覆盖了黄河冲积层。潜水含水层以粉细沙和中细沙为主,也就是在湖积层咸水上覆盖了淡水层。靠近黄河及黄河古河道地带以砂土及砂性土为主,远离黄河及古河道地带以粘土及粘性土为主。二者之间的过渡带以砂壤土及轻砂壤土为主。
河套平原从地貌上划分,可分为后套平原、三湖河平原、明安川和乌兰布和沙漠四部分,其中以后套平原得天之赋最为优越。后套平原西起巴彦高勒、四坝、太阳庙一线,东至乌梁素海和西山咀,北至狼山南麓1200米等高线,南至黄河。东西长约180公里,南北宽约60公里,呈一扇形,面积约10000平方公里。黄河冲积平原是后套平原的主体,约占平原总面积的四分之三,北以乌加河为界,南北宽40至50公里,地势平坦,西高东低,南高北低,局部地方微有起伏。经过长期的改造与治理,昔日莽莽苍苍的河套原野,如今已是坦荡如砥,一望无际,平畴万顷,阡陌交通,被誉为“塞外江南”“塞外粮仓”。
二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世世代代的河套人在黄河的哺育下成长、发展,不断创造着美好的未来。
“蕃州部落能结束,朝暮驰猎黄河曲。燕歌未断塞鸿飞,牧马群嘶边草绿。”唐人李益这首《塞外曲》描写的正是塞外边远之地、古代黄河之滨,水草丰美、禽飞兽走、牧马成群、牧人引弓射猎的繁盛景象。用这首诗佐证黄河之水浇灌草原绿地、养育游牧民族的古河套自然社会风貌,十分恰当贴切。
河套平原黄河水道历史变迁表明,河套地方自古就是水流环绕大水漫滩的一块儿湿地,湿地上百草丰茂、树木成林。而作为河套平原天然屏障的阴山山脉,也不似今天这样岩裸峰秃,而是林木参天、百兽出没。对此,盖山林先生对阴山岩画的研究有充分的论证,说古代阴山是个生态极好的地方。正是由于这种地理环境上的原因,河套地区是西北游牧民族的摇篮之一。先秦时期,这里就有多个民族生息繁衍。之后,匈奴、鲜卑、敕勒、突厥、党项、蒙古等多个民族轮番在这里驻牧。由于黄河水的养育,这里是天然的牧场、游牧人的理想家园。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战国以后三百年间,阴山南北多为匈奴牧地。其间,匈奴的畜牧业最为兴盛。一次作战中,匈奴骑兵将汉高祖刘邦四面包围,匈奴骑兵以马的毛色编队,阵容十分强大。这反映了匈奴养马业高度发达。阴山南北丰美的牧草养肥了匈奴的战马,这应视为匈奴长期驻牧在这里、此后又反复争夺此地的主要原因。史书上说:“匈奴失阴山之后,迁之未尝不哭也。”痛失家园,生息繁衍的天然牧场被夺,哪有不痛哭流涕的道理!
鲜卑南下到河套时期,曾将乘高车的敕勒人安置到河套一带从事畜牧业。聪慧的敕勒人在牧放牛羊的同时,还学会了农耕。经过几十万敕勒人的辛勤劳作,阴山南黄河北的畜牧和农耕经济一派兴盛。
仅此一悲一喜两个例证,就足以说明水草丰美的河套平原对于以牧业为生计的游牧民族是何等的重要。黄河水不仅养育了河套的农耕文明,在漫长的古代社会中,也曾滋养着阴山脚下的畜牧经济。
如今,河套平原大力实施退耕还林、退耕还草发展战略,田园林木逐年增多,自然风光更加迷人。河套大地绿树成荫,而杨柳最多。田野、村庄、渠畔、路边以至于农家小院,到处可见直挺的杨树。那远远看去树皮泛出青白色的高大的树木,通常被称作新疆杨。从名称上就可以看出它是从新疆地区移植而来的,是西北高原上特有的树种。新疆杨生长在河套大地,受着河套沃土与黄河水的滋养,根扎得更深了,枝叶更加葱茏旺盛。河套是白杨树的第二故乡。
开春后,到公园或野外游玩,争着抢着给你展观新春绿色的,是河套的柳树。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到处都能看到柳树园子,郁郁葱葱。一园柳,一园绿,一片生机。插柳成荫,河套是最适宜柳树生长的地方。河套的林农喜栽柳树,河套的木匠也最善以柳树作为各式家具的材料。柳树是便民之树、富农之树。
其实,最叫河套人引以为荣的是河套大地遍地的红柳。河套人曾以“吃白面烧红柳”骄称于世。红柳属于柽柳科落叶小乔木或灌木,枝条细长,叶很小,密生,有极强的适应干旱环境的能力。红柳树姿美观,枝条呈紫红色或红棕色,但叶子青翠。红柳花色多,花期长,每当穗花盛开之际,气味清香,红绿相映,显得婀娜娇艳,别具风致。早些年河套红柳遍地,满川翠叶,人们砍了当柴烧,油性的红柳枝条噼噼啪啪燃起旺盛的火苗,随风扩散的香气能飘出十里八里。
近些年,巴彦淖尔市委、政府对黄河改道留下的多个河迹湖加以改造利用,发展观光旅游业。乌梁素海、纳林湖、镜湖等一大批旅游景点依次落成,成为人们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河套人热爱自己的家园,用爬山调由衷地赞美它:黄河流水十八道弯,弯弯里套个黄土川。杨树柳树红皮皮树,绿湖青湖明镜子湖。歌声唤起更甜更美更富足的歌——丰收之歌、幸福之歌、和谐社会之歌。河套歌越唱越嘹亮,越唱越悠远。
三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它的下面埋藏着千年古迹、万载神话。这里又是全国最大的一首制引黄灌溉的灌区,五谷飘香,满川金色。
河套平原历史悠久,是人类的摇篮之一。考古表明,早在三万多年前,河套平原上就有人类生存,著名的萨拉乌苏发现的“河套人”填补了中国史前文明的一个空白。在阴山以北的高原戈壁,有一个叫“火石梁”的地方,东、西、南、北四面环山,古长城与它擦肩而过。这片古老而神奇的戈壁滩,是河套先民的生活场所之一。考古工作者经过实地考证,认定这里是一个旧石器时代的石器制造场遗址,表明在一万多年前,河套人的祖先就曾在这里生息繁衍。阴山岩画的断代研究也表明,阴山南北曾经是古代劳动人民生产生活的理想家园。
一万年前,阴山以南的平原上遍地长着红柳、沙枣、胡杨等树木,水草丰美,气候温和;成群的野鹿在树林间出没,雄健的野牛在草丛中游走,野马、骆驼在草滩上啃食,飞奔的羚羊在河边将肚子喝得滚圆滚圆后,仰卧在平缓的草坡上享受和煦的阳光。生活在这里的原始人拥有充足的衣食来源,他们用自制的工具猎取动物,食肉衣皮,在同大自然的顽强搏斗中,创造了人类初期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
灌区农业文明具有悠久的历史,早在秦汉时期,现今的乌兰布和沙漠地带就是生产米粮的富庶垦区。《吕氏春秋》将这里出产的糜米誉为三大美食之一,“饭之美者,阳山之糜”。之后历经数次大规模开发,河套地区农牧并举,亦农亦牧,成为闻名遐迩的“塞外江南”。东南西北四方人民慕美名而纷至沓来,在这里定居创业。
如今黄河在巴彦淖尔境内长345公里,年平均过境水量为315亿立方米。三盛公水利枢纽工程建成后,号称“二黄河”的河套总干渠灌域面积约15000平方公里。明清以来历代先民开挖的“十大干渠”遍布后套平原,与相配套的分干渠、支渠、斗渠、农渠、毛渠相连接,共同构成四通八达的河图水网。
河套灌区盛产小麦、玉米、高粱等优质商品粮,更适宜种植多种经济作物,是著名的葵花之乡、蜜瓜之乡、苹果梨之乡。每到夏秋之季,平原上禾苗茁壮,翠色欲流,各种农作物错落有致地遍布原野,争相展示着各自的风采,把八百里河套装扮得娇饶富丽、美不胜收。人们由衷地赞叹道:“黄河北,阴山南,八百里河套米粮川。水渠纵横密如网,阡陌交通赛江南。”
而今,河套地区已经发展成为引黄灌溉的经典灌区,在国家重要商品粮基地的基础上,逐步发展成为以高新科技为依托的生态农业基地。水利事业现代化进程不断加快,正在与世界水利接轨。
值得大书特书的是后套人民在实践中创造的“吨粮田栽培技术”。上世纪八十年代,科学种田受到重视,粮食种植单产大幅度提高,临河地区的农业生产实现了新的飞跃。经过培育地力、实行套种与合理密植、科学灌溉、平衡施肥、优选品种、化学除草、地膜覆盖、精耕细作、防治病虫害等措施,创造了亩产一吨粮食的记录。其栽培技术要领概括为“四环十九措”,即在备耕播种、共生期田间管理、麦收后管理和土壤培肥四个环节上,采取十九项具体措施,以现代集约化栽培技术为保障,实现各种增产要素的综合作用。
黄河之水自天而降,是大自然的伟大创造,也是劳动人民汗水与智慧的结晶。
黄河之水源远流长,是河套地区生命的源泉,也是河套文化远古的根系。
黄河之水泽被一方,是河套农牧业文明的命脉,也是推进工业化的宝贵资源。
黄河之水汹涌澎湃,是一曲后浪推前浪的浩歌,也是一种勇往直前的精神。
河套的水与河套的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难以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