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填过一首词《行香子·小院》,追忆故乡小院的幸福,那里记录着美好的童年和浓郁的乡情,每每读来都会思绪万千……小院红泥,吠狗鸣鸡。任欢声笑语萦回。人间有爱,绮梦无涯。正纵情你,恣情我,忘情谁?/时人老矣,清魂犹在,笑功名利禄生非。舞文弄酒,梦马星归。对屋中人,庭中月,手中杯。
小院是北方典型的农家院落,一溜六间土房,向南的大门,院落拥挤而有序地分布着鸡窝、狗窝、羊圈、猪圈、牛圈和放置柴草的土墙圐圙。小院没有树,故土的胶泥种不出树,但干干净净,风景翩然。牛羊粪都积起来做燃料,难忘的带了草香的炊烟就时时从母亲的臂弯里点燃,引导着我们回家的路。
这就是母亲住了三十几年的农家小院,之所以不叫母亲的小院,是因为院里还住着另外的一家人,按乡俗我们称呼叔和婶,但没有任何的血缘血统关系。
两家的鸡在同一个小院里觅食生蛋,小时候总奇怪母亲是如何给鸡做了记号,她能那样准确地认定这颗鸡蛋是自己家鸡下的,而那一颗归婶家。其实到现在也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唯一的可能,这是母亲和婶互相谦让了几十年,在同一个小院里和睦相处了几十年的结果吧。称呼“谦让”的,一定是让一次或几次,几十年甚至于一生的谦让就该称为美德吧,那种中华民族传统的永恒的和谐美德。
分不清的还有院子里的狗,不知是谁家的,吃两家食,守一处门。共用的一口压水井,一起雇人转的,属于谁从来没有明确过。就连客人都是相互的,农家一铺大炕,客人多时就要“合并同类项”。而亲朋远方来,最高兴的自然是孩子们,增加伙伴不说,借邻家客人的光,改善生活是最期待的。
从初中断续离开小院已近三十几个年头,每次回家和离开,总会滋生出诸多的感慨。土坯砌的小院有些破旧,但明窗净几仍焕发着盛旺的人气;母亲和婶都已年愈古稀,身体也欠佳,但总有灿烂的笑容在爬满岁月皱纹的脸庞上荡漾。
小院养育了我们的童年,给了我们太多的快乐和慈爱,也培育了我们宁静平和的性格。在爱与祥和中长大的孩子,绝不会张扬和尖刻,这也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成为系人心情所在的原委。
多年以后,终于在城市里有了窝,钢筋混凝土的居室,宽敞而明亮。然而,除了缺少可以徘徊放浪的小院外,感到的多是坚实的墙壁所表达的疏远,以及牢固的防盗门所体现的陌生。和谐是一个永远的主题,总希望用小院的情怀温暖冰凉的楼群,忙碌的城市一定也会充满小院的惬意和温馨。
时光荏苒,乡村振兴的春风吹绿每一个穷乡僻壤,土坯砌筑的小院早已不复存在,代之以红砖碧瓦的新村。沧海桑田,一切都在变,但不变的是亲情、乡亲的情愫,和谐、发展的脚步。如果需要选择人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小院的童年一定是当之无愧的首选。那些年,那些事已成为过去时,梦境却在心穹深深镌刻,乡愁挥之不去,绮梦恒久。(作者:胡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