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党贞贞从一个懵懂的少女就开始照顾哥哥;22岁结婚成家时,她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要带着哥哥和父母;45岁,一路走来,党贞贞的半个人生就在照顾亲人中慢慢走过。回望漫长的32年,党贞贞没有太多的言语,她只说:“他们好,我就好。”
高位截瘫在床32年,53岁的党国畅一直被妹妹浓浓的深情环抱,生活虽然清苦,但却有滋有味。回望漫长的32年,党国畅说,如果没有妹妹党贞贞,他也许早已经不在人间。
家中遭变故她被迫辍学
到了年关,冬季固阳县金山镇的清晨格外宁静,位于阿拉塔大街音乐喷泉广场中最偏僻一角的佘太玉底店,不到6点就亮起灯来,45岁的党贞贞一趟趟地进出门里门外,手里的活儿忙也忙不完。
其实这样忙碌的日子已经悄悄走过了32年,每天清晨,党贞贞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躺在里屋的哥哥换尿片,换掉哥哥使用了一个晚上的被褥,帮助哥哥穿衣服洗脸刷牙,擦洗身体……冬天,她还要弄旺炉火,在完成一切之后,又要做早饭,清洗一早哥哥换下来的所有衣物。
瘦弱多病的母亲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她已经记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所有的大小活计都成了个头不到1.6米的女儿的事了,女儿默默地做着一切,有序而麻利,而她和床上躺着的儿子却没有能力插一把手。
党贞贞回忆,1983年的夏天,居住在固阳西斗铺一个小山沟里的一家人获悉,上高二准备高考的二哥党国畅突然高烧不退,爸爸把哥哥接回家里又送到镇上和市里的医院医治了20多天之后,回到家里的哥哥走路变得异常困难。突然有一天清晨,还在沉睡中的村庄被父母的哭声惊醒,哥哥胸口以下没有了任何知觉,最后经医生鉴定,哥哥患上了横贯性脊髓炎,胸椎第四节以下全部瘫痪。
“那时我才上小学3年级,家里突然的变故让小小的我只会跟着多病的妈妈哭泣,特别是爸爸带着哥哥出门治病的那段日子,妈妈也病倒在床,我到两公里以外的沟口担水,在妈妈的指导下做饭,猛然间感觉自己长大了。特别是哥哥回来后瘫痪的可怕现实,让整个家阴云密布,我不再去上学,承担起了照顾哥哥和妈妈的责任。那时我傻傻地想,只要我好好地帮助爸妈,家里一定会好起来。”党贞贞一边清洗尿垫,一边淡淡地说。
带着哥哥和父母出嫁
那时的党家,只种了3亩水地和20亩的旱地,党国畅没有重病前,这些土地的收成还可以让一家人糊口,但党国畅的重病彻底将这个家拖到了谷底,为了偿还外债,父亲决定带着一家人到镇上依靠打工生活。
1987年,党贞贞一家在金山镇租了一间只有一张炕的小土房,不好找工作,父亲就在街上支起了修鞋摊,党贞贞急切地盼望自己快些长大,这样就可以帮助爸爸挣钱养家。然而,母亲一次次的重病,将本已疲惫不堪的党贞贞死死地困在了那间小屋中,她好像陀螺一样,在几平方米的小屋中从清晨忙到日暮。
20岁的时候,党贞贞第一次走出家门在地毯厂工作,沉默能干的她得到了周围人的一致好评,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寡言的女孩身后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责任,更不知道年少的她内心是怎样的坚强。
22岁时,同龄的女孩子都先后婚嫁,漂亮能干的党贞贞当然成为很多人关注的对象,但是一些人了解到她家里的情况后选择了退却。党贞贞和说媒的人说:“我不怕人家穷,也不要求对方好看难看,我唯一的条件是,他接受我的同时还要接受我的家庭,我要带着哥哥和父母出嫁,我要照顾他们一生。”
这样的条件在那个穷困的年代吓走了很多人,却也为党贞贞迎来了值得一生珍视的爱人。党贞贞告诉记者,当亲戚把王春生带到她眼前的时候,憨厚的他没有多说什么,党贞贞记得最清楚的事情是,王春生说他家也很穷,也希望将来党贞贞能孝顺他年迈的父母亲。
两个早早就承担起家庭重任的年轻人彼此的理解与信任,成就了他们平凡而质朴的爱情。结婚的时候,王春生倾其所有专门在金山镇上买了一套有两间屋子的平房,他将两间屋子改造成了里外间,大舅哥党国畅和岳父岳母住在里间,他们夫妻俩住在外间,这样方便随时随刻照顾里屋的两位病人。
好心老板为她找工作
就在党贞贞的儿子一岁的时候,党贞贞的爸爸也患了重病,党国畅说:“那个时候看着妹妹、妹夫忙得不可开交,我真的想赶紧死了算了,让他们也轻松轻松。妹妹妹夫看出了我的心思,找来妹夫的父母帮忙,当时我就想,我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摊上这样的好妹妹、好妹夫,又遇到这样好的一家亲家。”
2005年父亲去世,老人家最不放心的就是兄妹二人,爸爸弥留之际党贞贞对他说:“你放心,有我在一天,哥哥就不会受一点委屈。”这之后,党贞贞对哥哥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由于不小心,哥哥的身上长了褥疮,为了给哥哥尽快治好,党贞贞每天都要给哥哥清洗伤口五六个小时,跪在床上累了,她就趴着干,常常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2014年党贞贞家的房子面临拆迁,党贞贞也渴望住上新楼房,可是此时儿子考上了内蒙古农业大学需要学费,家里欠下的外债也一直都没有还清,最后党贞贞和丈夫商量之后,用拆迁补偿款还了外债,又给儿子交了学费,从此一家人开始了租房的生活。
此时,在阿拉塔大街音乐喷泉广场经营佘太玉的一位老板听说了党贞贞的事情,他不仅给党贞贞提供了看店的工作,还同意他们一家住在店里。可是店里的空间小,又影响经营,党贞贞就把楼梯间的拐角租了下来,把哥哥和母亲接到了这里。
因为狭小的空间与店面相连,党贞贞担心有异味,就增加了洗涮的次数,让店面和楼梯间干净而舒适。虽然生活比之前还要忙碌,但党贞贞一点也不觉得苦,反而感觉到少有的幸福。她说:“房子拆掉的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哥哥和年迈的母亲。我已经习惯了苦日子,我不想哥哥和母亲再受苦。”
确实,因为党贞贞的付出,哥哥和妈妈感觉到无比的幸福。哥哥说:“现在我和妹妹都有低保,妈妈有养老费,加上底店老板给妹妹的工资,我们一家每个月有2300元的收入,除了妈妈吃药多用一点,妹妹妹夫把这些钱掰着花,他们不给自己买东西,省下的钱想方设法让我们吃好。”
说到钱,党贞贞说:“活到45岁,我们一家除了低保的那个存折,家里直到现在还是一分钱结余都没有,儿子上学知道我们的难处,自己勤工俭学。生活虽然艰难,但是我们真的很幸福。”
让党贞贞高兴的还有一件事,儿子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帮助妈妈照顾舅舅和姥姥,党贞贞对儿子说:“有一天我要是走在了你舅舅的前面,有你在我也放心了。”(记者 赵永峰 实习生 高志芳 摄影 秦凯莉)
【记者手记】
在那间见不到阳光的楼梯间拐角里,躺在床上的党国畅一脸红光。党国畅健谈、开朗,很难看出是一位高位截瘫的人。但是说到妹妹的照顾,这个乐观的汉子却红了眼睛。
从还是一位13岁的少女到45岁的中年妇女,只有小学文化的党贞贞一直认为照顾哥哥是天经地义的事,每天忙碌的生活她似乎已经习惯,她说有时真的感觉好累,可是偷懒之后内心却又受不了,到最后还要加倍地“偿还”。
中午11点30分,又到了给哥哥翻身的时间,哥哥拽着楼梯间一根粗粗的布绳,妹妹费力地扳动哥哥160多斤的身体,两人身体默契配合的瞬间就此定格,画面让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