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与老白大叔同在赤峰市喀喇沁旗的一所乡村中学教学。老白大叔叫白福林,是回族。他个子不高,短发平头,身板结实健壮。那里的周边地区,汉族最多,蒙、满次之,回族是很少的,但民族之间的隔阂基本没有,大家一起工作、娱乐,没有猜忌,其乐融融。
老白是当地的老地户,我刚被调入那所学校时,人生地不熟,老白给我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是热情。他主动和我打招呼,帮我找办公用品,介绍学校的概况,一下子让我放松了很多。得知老白是回民,我好奇地问问他们的风俗习惯,他非常高兴地向我介绍了回民独特的风俗。他说,他们一家与当地其他民族的家庭处得非常好,如果不知内情的,看不出来大家的区别。
工作中的老白,兢兢业业,勤奋扎实。他当班主任,特别有号召力,那些调皮鬼到他班里都变得积极听话。班级的学习、卫生、纪律、劳动在学校总是名列前茅。学校有实习基地——杏树山,每班每年都有到山上劳动的任务,老白那时已经50多岁了,但体力好,有激情,和学生一起上山采山杏,背山杏,让我们这些年轻教师自叹不如。
常挂在他嘴边上的话是,劳动时,老师要带头干,才能调动学生的积极性;辅导学生要不怕累不怕烦,要对得起孩子,要为孩子的成长负责;学生有进步要多夸奖,他才会与你亲近。朴实语言和扎实的做法赢得了同事们的一致称赞。
老白还是一个谦虚好学的人。由于年龄原因和受教育的经历所限,他对新课程理念、新的知识体系接受起来有些慢。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足,有不明白的主动向年轻人请教,还不停在人前夸我们年轻人聪明、有才华什么的。其实,我们深知,老白厚实、高效的一线经验,以及为人低调都是我们要好好学习的。
老白是一个民族思想开放的人。他的几个子女都与汉族人结了婚。女婿、大儿媳都是当地的汉族人,并且都是经过自由恋爱走进婚姻殿堂的。女婿在当地经营货运,家境殷实、富足,女儿也是我们的同事,为人热情大方,工作认真负责。大儿子经营一家白灰场,收入也很可观。我调入学校时,他的小儿子还没有对象,是搞汽车修理的。
当时,在我们学校有一个代课女教师,也是汉族人,老白看中了她的人品和工作能力,悄悄向我们年轻人打听(因为我们几个年轻单身都住校,接触的机会多),得到我们的赞成后,他托熟人说媒,很顺利地又娶了一个汉族儿媳。他小儿子结婚时,我们去喝喜酒,老白乐得合不拢嘴,满桌子的牛羊肉宴,我们大快朵颐,老白好几次让厨房给我们添菜、添酒,嘱咐我们一定要吃好、喝好。
混得熟了,有时不免天南海北地侃一侃。有一天,我们路过篮球场,看见几个小子在打篮球,他和我们谈起了年轻时驰骋篮球场的往事。他说,我在你们这年龄时篮球打得棒,别看我个子不高,但我反应快,身体壮,几个人都拦不住我。但有一回在十家满族乡(邻乡)打篮球出了意外,正当我快步冲上篮时,对方两个人一个夹击犯规把我给撞倒在地。等我准备爬起来时,发现脚腕子已经严重脱臼变形了,痛得一点都不敢动。那时医院少,离得也远,恰好听说附近有一个满族老婆婆会治脱臼,只好去求她了。老婆婆很慈祥,家里有一棵大杏树,上面结满了黄澄澄的杏子,老婆婆看了看脚腕,轻松地说:“没事没事,我给你摘个杏子吃了再说。”老白接过杏子刚咬下一半,只感觉脚下突然一痛,低头一看,脚已经正过来了,活动活动就能走路了。老白要留钱感谢老婆婆,老婆婆说什么都不肯收,还送了些杏子给他们吃。老白经常说,至今也难忘那件事,难忘那个老婆婆的好。
我结婚时,置办了些家具,老白得知我要拉家具,主动联系了他的女婿帮我拉。他女婿连买带运整整忙了一整天,天黑时才到家,却坚决不肯收车工费。我给他买了两条烟和一些糖,他只收了两盒烟和少许糖,说这是规矩。至今我仍觉得欠老白一个人情。
天有不测风云,老白后来得了心脏病,需要做支架手术,但在做手术的过程中出了意外,支架的推送气囊没能顺利退出,没办法又做了开胸手术,这对老白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手术后他很虚弱,我去看他,他很乐观很坚强,说自己会很快好起来,还要继续到学校上班工作。
平凡的老白,敬业的老白,友善的老白,值得我学习、珍惜的东西很多、很重。真心地祝福老白身体健康,笑口常开。(雷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