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犹如隐形人般地生活在我们周围。他们曾经心怀梦想、热爱生活,如今却要承受病魔带来的身体摧残和精神折磨。不受歧视,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近日,记者与一位艾滋病感染者面对面,倾听他的诉说。通过近距离采访,记者发现,对艾滋病感染者来说,家庭的冷漠比病魔本身更可怕。
消失在朋友视线中
门开了,记者伸出手,竹青本能地扭过身去,闪开了。
11月27日,呼市市郊,记者来到了街道尽头的一间临街住房,这间屋子是用木板搭建起来的,只有六七平米,推开房门,里面只有一张床、生着一个火炉。艾滋病感染者竹青(化名)就生活在这里。
门开了,记者伸出手,竹青本能地扭过身去,闪开了。
“不用握手,没事的。”陪记者来的呼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员知道,竹青还无法克服内心的自卑,“其实他是害怕,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在采访中,当记者靠近他时,竹青还是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但和陌生人,面对自己的亲人,竹青也会保持距离。
竹青是2005年在呼市医院做阑尾手术时被发现感染了艾滋病,至今他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被传染的。正常人CD4(人体免疫系统中的一种重要免疫细胞)数值应该600以上,竹青刚被确诊时,数值只有60多。2008年竹青开始服药,坚持到现在,病情得到控制,但心里的阴霾始终无法散去。
“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不想活了。都蒙了,不停地念叨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当竹青被确认感染艾滋病后,家里顿时“炸开了锅”,母亲和女儿每天都在哭泣。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一早,竹青就到医院,反复问同样的问题——还能活多久?会怎么死去?……
几天后,他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但恐慌、害怕随之而来。后面的半个月,他经常梦见自己皮肤溃烂而死。渐渐地,他消失在朋友的视线中,害怕朋友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随着症状日渐明显,他辞职在家休养。
“我越来越害怕出门了。”
被人遗弃的失落感
当他搓搓手想抱抱外孙时,女儿一句“别碰孩子” ,让他刚伸出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其实,艾滋病感染者最大的恐惧,是害怕将病毒传染给自己身边的人。”竹青说,艾滋病如今已被界定为慢性病,靠药物可以控制病情。相比疾病,不被接纳和受歧视更能击垮感染者。
竹青说,自从被确诊得了艾滋病,生活都变了。
他只有一个女儿,非常疼爱她。当得知女儿有了宝宝,他激动的立即跑去看外孙,当他搓搓手想抱抱外孙时,女儿一句“别碰孩子” ,让他刚伸出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现在女儿的住处跟竹青一路之隔,但他很少去女儿家吃饭。女儿害怕他把病传染给孩子,每次吃完饭都会把父亲的碗筷单独洗,放在独立的碗柜里。虽然竹青多次跟女儿说,吃饭不会传染艾滋病,但她还是不相信。
竹青说,得病后最大的烦恼不是死亡,而是被人遗弃、得不到尊重的失落感。
不想传染给周围的人
饭店老板邀他帮忙,但竹青拒绝了,他不是不想出去干活,他害怕不小心割破手,把病传染给别人。
现在,竹青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每月只靠275元的低保来维持生活。
在平时的生活中,除了要把自己“伪装”好以外,也特别注意周边人的安全——他不想把自己的病传染给周围的人。
前一段,附近的饭店老板看他生活艰苦,就邀请他到饭店厨房帮忙。但竹青一口就拒绝了。他说:他不是不想出去干活,他害怕在厨房工作不小心割破手,把这个病传染给别人。
但他的担心,不被人理解,周围的人都以为他好吃懒做,才生活得这么艰辛。竹青有苦难言。
记者提及前段时间网上”艾滋病人往菜里滴血”的传言,竹青马上说:“不可能!滴血以后,(病毒)见了空气就会死掉。不过,如果我的血液滴到你的身上,而你身上也正好有伤口,那你就倒霉了。如果你身上没有伤口,那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艾滋病本身已经不像以前想象得那么可怕了,国家免费提供的药物能很好地控制感染者的病情,感染者最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宽容的生存环境。”竹青说,这样才能让感染者勇敢出来检测,尽快得到确诊,接受药物治疗,进而控制艾滋病的传播。(记者甄海霞)